昨天晚上,“快手 7 月將取消大小周”的消息一經公布,就瞬間沖上熱搜。

  這是繼“騰訊強制6點下班”,字節討論取消大小周后,第三個互聯網大廠針對于 996 做出改變了。

  難道,大廠們這是“商量”好了,開始反“內卷”,決定嘗試“尊重”一下勞動法了?

  01字節內部投票、快手直接取消,大廠對 996 下手了

  今年 1 月的時候,一向佛系(上下班不打卡)的快手官宣了全員大小周的消息,也就是大周雙休,小周單休。

  按官方當時的說法,原本快手就有 70% 的人在大小周,現在為了前中后臺配合更加緊密,快手決定全面實行大小周。

  但也有人猜測,快手此舉,其實是為今年 2 月上市做最后沖刺。

  不過在快手內部,并不會明說是大小周,而是把單休的周日命名為「聚焦日」,據說還有專門的一套日歷去標注一年里的聚焦日。

  據媒體爆料,聚焦日的工資,既可以兌換調休,也可以兌換成 2 倍工資的加班費。 快手當時宣布這個消息的時候,可以說是罵聲一片;但僅僅實行了不到半年,快手又要取消這個制度了。

  照理來說,現在取消大小周回歸正常,員工該開心才是。但當我打開脈脈,發現竟然有不少人是不樂意取消大小周的。因為快手的這一波操作,擋著他們賺錢的路了……

  據內部員工透露,大小周的加班工資特別高,幾天加班就能換來好幾千。

  對于這部分人來說,砍掉大小周,就是在“變相降薪”。

  甚至,還有其他 996 大廠的員工跳出來表示,幸虧自己當初沒去快手。(卷王不在乎加班,只在乎錢多不多)

  還有人覺得快手這是“不安好心”,取消大小周,是要開始“白嫖”大家的加班了。

  但事實上,快手不是第一家想要"恢復正常"的公司,也不是第一個被質疑的。

  在此之前,騰訊光子工作室打響“結束 996 ”的第一炮,周三強制 6 點下班,周末必須雙休,想要加班資格還是限額的。

  但此舉卻沒有獲得網友一邊倒的支持,還惹來了質疑:如果工作量沒有改變,那么只是把加班地點從公司變成了家,這下連加班費都沒得賺了;而且,完不成任務還得扣 KPI 。

  前不久,字節跳動也做了是否要取消大小周的調研。但結果有點“讓人意外”,其中竟然有三分之一的人不支持取消大小周,只有三分之一的人支持取消。

  但也有人“陰謀論”了一把,認為公司把調研結果公布出來,是把打工人和資本家的矛盾變成了打工人的內部矛盾,是在“挑撥離間”。

  還有網友思路“清晰”,提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:

  快手取消大小周,說不定能把字節反對大小周的三分之一人挖去快手……

  02大家為什么又“支持” 「大小周」 了?

  面對上面大廠的各種操作和用戶的聲音,我產生了一串疑問:

  不加班不是好事兒嗎?為什么還有人反對“不卷操作”呢?被 996 PUA了?

  不止我一個人這么想,知乎上也有網友提出疑問:

  為什么會出現這種反對“取消大小周”的言論呢?仔細研究后,我發現了這些原因。

  1)和最初的訴求相違背

  要想知道為什么會有人反對,就需要了解大家最初對于這份工作的「根本訴求」。

  當加班成為了常態,996 成為了互聯網公司的標配,越來越多的年輕人在職業選擇的初期,就已經培養出一種“職場心智”:

  想要賺到更多的錢,你就要犧牲掉更多的時間、精力甚至是身體健康。

  面對高昂的房租、大城市的高消費,更多的年輕人會選擇一份更有“錢途”的工作。 說白了,我們出來打工,不就是為了錢嗎?

  久而久之,打工人們似乎就和公司達成了一種默契:加班可以,錢給夠就行。

  因此,大家選擇進大廠,其實就自動默認了「996 /大小周」的工作模式。

  周末上班拿 2 倍甚至 3 倍的工資,一年的加班工資就相當于有些人一年的收入,這難道不香嗎? 像字節跳動部分不愿意取消大小周的員工就表示,如果取消,“一年少掙 10 萬加班費”。 說白了,大家不是「支持 996」、「想加班」,而是「不愿意少拿錢」。

  2)心理因素:損失厭惡「

  不想少拿錢」這種心理,可以用行為經濟學里面的一個概念來解釋,叫做「損失厭惡」。

  損失厭惡:人們在面對同等體量的收益和損失時,認為損失更讓他們難以接受。

  當打工人面臨“多一天休息”和“少賺一天錢”的選擇時,金錢損失所帶來的「厭惡感」,有時候比周末雙休帶來的「幸福感」更強烈。

  不論是這次快手,從沒有大小周的傳統,到今年 1 月全員實施大小周(有調休/加班費),再突然宣布取消;還是字節從 13、14 年開始執行大小周(有加班費),到可能會取消大小周,都是讓員工在“得到“之后又面臨”失去“。 這就不難解釋,為什么大家會說出反對的言論,因為“得與失在于比較”。

  3)擔心工作總量不變

  取消“官方 996 ”,是不是就意味著你真的可以休息了呢?未必。 雖然但是,如果你的工作總量沒變, KPI 和 Deadline 也沒變,你就永遠無法脫離苦海。崇尚「結果導向」的互聯網公司,會更在意你工作后的目標是否完成,結果是否能盡人意。

  為了能在 DDL 前優質完成工作,個人其實是要付出更多努力的。 有些公司雖然嚴格執行雙休,但是工作量不減、加班需要審批。如果你工作沒完成,想要加班,老板會有一萬個理由拒絕,認為你效率不高。 但如果你選擇不加班躺平,換來的是業績不達標、任務完不成,開會總結的時候,死的還不是你自己。

  4)顧慮有人“堅持內卷”

  除了擔心工作總量不變,大部分人也會顧慮到其他因素:要是同事仍然加班、堅持內卷呢? 現代企業,往往講究協同工作,很多工作不僅考驗個人能力,還需要團隊配合。

  當遇到跨部門協作的項目時,工作就不再僅僅只是完成好自己的部分,而是在時間、效率上都需要配合你的上下游業務部門。 當固有的工作模式(晚上和周末加班)和溝通方式(24 小時 on call)已經形成了一種慣性,即使取消大小周,但工作習慣并不是那么容易被改變。

  換句話說,你自己可以選擇晚上周末不加班,但是當你的上下游項目同事瘋狂 push 的時候,為了不影響整體工作進度,大部分人恐怕還是很難無視。 考慮到工作總量不變,公司取消加班和大小周,可能就是變相讓你回家「免費加班」。

  你說,打工人能忍?

  03為什么我們還是要反對“大小周”?

  看了上面的分析以后,可能有的人會說,那大小周、996 這不是也很香嗎,為什么我們還要反對?

  首先,從公司的角度看,互聯的大時代變了。

  早期互聯網發展存在著無限可能時候,為了搶在別人前面,先一步發展起來,互聯網行業內的每一家公司都要“快”——快速發布新產品,搶占新賽道。 但現在,黃金時代已經過去,幾乎所有的已知賽道都已經是“紅?!睜顟B了。

  在接下來的「存量時代」,能活得久、活得好的公司,只能是擁有內容、技術、品牌壁壘的公司,而不是誰體量大,誰就能當老大。 比如,雖然騰訊游戲的在手游界已經成為霸主了,但是他們依然沒能做出像《原神》一樣的作品 ——

  過硬的「技術實力」,靠“卷”是卷不出來的。

  而且鑒于市場蛋糕就那么大,在需求沒有擴大的情況下,如果繼續 996 、搞軍備競賽,一方面可能會出現人才流失,另一方面也會造成無效加班,降低工作效率。

  其次,我們再從打工人的角度看,996 真的那么香嗎?

  對于那些反對“取消大小周”的人來說,他們的職場心智就是“用時間和健康換更多的錢”, 所以只要能從 996 里賺到錢,他們就覺得這是香的。

  但是,我們必須承認的是,這種“香”正在逐漸消失。大家可以參考一下「劇場效應」:

  本來大家都坐著看電影,突然有人站了起來,直接把周圍觀眾的視線擋住了,導致后面的觀眾只能也站起來看,然后慢慢的大家都必須得站起來了。

  這樣就導致,本來大家買的都是坐票,最終卻不得不站著看電影,也就是說大家看電影的代價越來越高了。

  假設公司告訴員工,只要你肯周末加班,就能得到 2 倍工資。 可能有的人想要加班,所以選擇接受雙倍工資;有的人愿意周末休息,所以拒絕加班。

  但是,現在出現的情況是,越來越多的人選擇接受 996 ,導致公司只需要付出 1.5 倍薪水也有人愿意干,接下來,可能 1.2 倍薪水,仍然有人愿意干。

  這樣繼續“卷”下去,最后的極端情況可能變成“即使不給錢,員工也不得不干”。

  畢竟,當加班已經成了「行業標配」的時候,你不加班,就無法在行業里存活下去。 發現了沒,從 996 這種工作狀態中享受到額外福利的,只有第一批選擇周末加班的人。 雖說對他們而言,想通過自己的辛勤勞動改善生活條件,這無可厚非;但是從長期來看,這會剝奪大家自由選擇「加班」或「不加班」的權利。

  04結語

  由此看來,快手取消大小周是好事,起碼能夠緩解互聯網行業這種越來越卷的情況,讓大家都有喘息之機。但是,能不能真正意義上減輕員工的負擔,關鍵還是要看:

  工作量有無調整;

  績效考評有無相應調整;

  自主申請加班的難易程度;

  ……

  因為,如果只是從工作時間上一刀切,而不去協調工作慣性,不僅不能夠減輕打工人的負擔,反而還會成為某些公司白嫖打工人周末時間的借口。

  作者:珺珺 楊佩汶 麗言